“你先说。”

      “你先说。”

      “一起说!”

      “将军不见了……”

      “将军没有不见……”

      有凤楼是顺义城里最出名的酒楼,城内一般官面上、富商间的应酬多在此处进行。酒楼的布局是一个回字形的二层建筑,高基重檐,楼宇宏敞。楼下是柜台和大堂,楼上则一半是雅室,一半是客房。

      夜晚的街道寒风萧瑟,酒楼里却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屋顶高高悬挂着料丝宫灯,侑酒歌妓们在台上伴着丝竹浅吟低唱,酒桌上的客人们推杯换盏,间或招来歌妓单唱一曲,扔出几个赏钱。

      大堂的柜台后面,戴着瓜皮帽子的中年掌柜正拨打着算盘,清瘦的脸上忍不住一丝笑意,似乎仍在回想下午遇到的趣事。看到范同舟带着挎刀军士走进门来,掌柜不禁心中一凛,心中暗想这本该衙门差役管的事,怎么会是军士前来?稍一思恃,便即释然:这顺义城里现在到底是谁的天下,那确实是不好说。

      “范先生来啦……”掌柜唱着诺,抱拳拱手走出柜台。对城里的这帮生员老爷,掌柜又岂能不认识。再说范同舟也不是生客,酒楼里官商应酬、士子聚会,时不时也有范同舟的身影。

      “范先生,您这是……”掌柜看着范同舟身后挎刀带弓的军士,试探着问道。

      “钱掌柜,刘先生是否在此宴会?”范同舟微一拱手,语气平静。

      “哦……正是。刘先生在楼上的雅室……”掌柜松了一口气,含笑回答。

      楼上的雅室里,十几个人围着一张大桌笑语喧哗。铺满一桌的鱼翅、兔丝、驴鞭、烤鸭、虎皮肉、春饼等菜肴在宫灯的照耀下显出诱人食欲的光泽。桌子的首席正位坐着刘必显,他正微笑着举着白瓷酒杯,向对面站着敬酒的人示意。

      “刘先生,这杯酒小的一定要敬您!这次全城各大店铺,若没有先生您的关照……”敬酒的商人满面通红,沾着油腻的嘴巴咧着笑容,“刘先生,小的先干为敬!”

      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口焖下肚,这商人举起杯子倒过来,果真是一滴不剩。桌上的众人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陈老板过誉了。”刘必显微微一笑,“这都是托将军大人的荫护。”说罢,举杯小呡了一口。

      “还有,也得亏老何操持得力。若没有老何那把算盘,这千斤万担的财货,恐怕没人能理清……”刘必显没忘了抬举一把次座的县库书吏何如水。

      桌上众人一片恭维附和之声。

      那老吏何如水干笑几声,拱手连称:“哪里哪里……”

      酒过一巡,宾主稍歇,席边的花唱班子开始奏乐。丝竹声响起,歌妓用紫檀拍板轻轻地点着板眼,婉转轻唱着。歌声袅袅,在彩绘精致的屋梁上盘旋,飘过回廊,飞出画檐,消散在无尽的夜空里。

      楼上最里一间的客房里,丹楹刻桷,陈列精致。罗裘被里,露着香肩的小枙以手支头,看着身边沉睡的男子,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