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他一眼,努努嘴:“你不是不喜欢我跟你提工作的事嘛,怎么自己又主动说这些了?”

    “我看你今天一脸愁云的实在可怜,既然是‘工作餐’,还能提点儿工作上的事儿,回家就不许提了啊——现在说吧!”

    “算了,不说了。”

    “说吧——”

    “不说。”

    “得啦,别绷着了,赶紧说吧!”

    “那我说了啊,这回可是你逼着我说的!”她扬起下巴又挑了下眉。

    他扑哧笑了出来:“行,行,是我逼你的——赶紧说吧!再不说扁你啊!”

    陈溪接着便将上午开会的事讲了一遍,又道:“这套方案我已经做了很久了,本想作为让整个HR体系都受益的措施,现在却成了政治对抗的筹码……唉,你说我能不烦吗!接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是进退维谷,可是我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让他们得逞。”

    “就这个方案本身,你现在有哪方面的支持力量?”

    “几乎没有了……大老板公开表态不看好,下面那些部门也都会看风向——当然是不支持啦!上次开会后,他们就都开始对这个方案不太配合了,很多细节问题,我们不得不费很大力气去协调。”

    方浩儒沉思片刻,放下筷子说:“举个例子,就好像大自然中的‘食物链’,草被羊吃,羊被老虎吃,而老虎死后又成为草的肥料——现在你来做个推断:在你们这个职场里,下级听命于上级,因此也可以理解为下级怕上级,那么这样一级一级地向上推,到了最高的层级,他们最怕谁?”

    “最高的层级最怕谁?”陈溪皱皱眉,“当然是美国总部喽!”

    “不对,我指的就是你们中国区这个范围。”

    “我们那个VP就是中国区最大的官儿了,一手遮天的德行,我看不出来他除了美国那边,还会怕谁……”

    “照你这个道理,我在方氏,最怕的应该就是集团主席,或者是董事局了,对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

    “OK,我不了解你们NST的情况,我只说我个人。我在方氏,最怕的并不是他们,而另有其人。”

    她咬着汤匙望着他。

    “忽略方氏的董事局或是集团主席,我如果作为最大的老板,其实最怕的,就是方氏底层的员工——那些公司里最基层的职位,那些加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即便集团主席不是我妈,董事局里的利益斗争再激烈,也都不可怕,因为这些情况我都熟悉,所以有把握控制住局面。而那些基层员工则不然,他们与我相隔很多个层级,是和我在利益上有所对立的,并且是最疏远、为数比例又最大的群体。我和他们没有太多沟通的机会,因此对于他们会有多大的能量,我心里并没有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你总听说过吧!所以我最怕的,就是这些最基层的‘载舟之水’。”方浩儒说着,伸手拿开专注的陈溪一直咬着的汤匙,“因此你呢,如果争取不到那些怕大老板的人来支持你,那就得动动脑筋,搞清楚最大的老板,他到底怕谁。”

    陈溪眨眨眼,眼中闪现出灵动的光彩,伸手用力摇他的胳膊娇声似蜜:“老公——你真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