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孙沐的肢体语言就再一次变得紧绷了,他的手臂重新夹在了身体两侧,只有手腕小幅度的摆动着配合讲话,他说了一遍和孙禾相同的故事,但不同的是他的叙述里他洗了碗并一同做了家务。

    说到这里,闫赴知道他可以开始问最主要的问题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距离孙沐能够更贴近,一手摩擦着下巴,另一手环抱在胸前,眯着眼与孙沐对视:“我们再聊点深入的好吗?”

    “…嗯。”

    “我感觉到你在强装坚强,孙沐。”闫赴流露出了一个他惯用的充满包容性的微笑,一边伸手将桌面上的文件推远,开始进一步用语言拉进两人的关系:“我能理解你长期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会有多压抑,但你依然承担了这个家中的一部分责任,因为你是个有担当的人。”

    一边给孙沐带起高帽,闫赴也不忘一边离间他与孙禾,让两人之间产生间隙:“在和你的交流里我能感觉到你和你哥哥形容的完全不一样,但我也知道你隐瞒我了些什么,我没法完全相信你。”

    “……”孙沐沉默了,他一时做不出反应。闫赴不理他的沉默,步步紧逼着继续引导他,让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去思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但我相信这一切都不是你乐意看到的,我能理解这是一个事故。”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但我就是绝对不可能对我妈下死手,我真不是那种人…”孙沐还是在为自己重复着辩解,但这次他失误的提出了“下死手”,反而暴露了他与死者间存在过矛盾,闫赴不回应他,又一次调转了话题,他将椅子进一步与孙沐拉进:

    “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接你妈妈同事打过来的电话。”闫赴略过了所有前缀问题,直接把角度假定在孙沐知道这通电话存在的前提上,而孙沐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接被闫赴带着走,顺着他的问题回答道:“…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呢就没接。”

    “那这说不过去吧。”闫赴打断他,忽然着用带有压力的方式追问:“你妈妈去上班了但手机都没带,你不觉得奇怪吗,都没想过她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她那么大个人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啊,我就以为她没想带手机呢…”孙沐开始语无伦次,单论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没法解释通,但闫赴不打算给他太多思考的压力,到这一步他就已经得到他想要的那部分答案了,所以他接着问了审讯中的一个常见问题:

    “换个问题吧。如果我们抓到了凶手,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对他?”

    这对于嫌疑人来说是个很经典的问题,一般无辜受审者面对这个问题的大多情绪是对凶手的愤怒和疑惑,但有所隐瞒的嫌疑人不同,毕竟这个问题就相当于在给自己定罪,因此他们的用词往往会更加含糊。

    “呃…我不知道,无期徒刑?我也不是法官…”孙沐做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说到这里时他的身体动作幅度变得更小了,手指紧并在一起,眼神躲闪的不愿与闫赴对视,直到闫赴问他“为什么”,他才磕磕巴巴的接着说:“就是…毕竟分、分尸那么残忍,都杀人了至少是无期徒刑对吧…”

    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向外透露了死者是被分尸的,孙沐的话已经相当于认了罪。但闫赴没有在这时揭穿他,反而是将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给了他更多的空间,还轻缓的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两人间又保持了一会沉默,直到闫赴再一次看向手表,他整理了下桌面的文件,还主动微笑着伸手向孙沐示意握手:

    “今天就到这就可以了,如果我让你感到压力了希望你能理解,这是我工作内容的一部分,不这样我就没法完成任务。”

    听到结束,孙沐终于放下口气,同样伸出手跟闫赴交握,甚至放松的笑了一声,一边说着:“没有没有,都是配合警察同志工作。”

    但闫赴没起身,他接着又进一步的施了点压:“毕竟案子还没结束,之后你还会再面对很多次这种压力,你也知道案情比较严峻,接下来上报给市警察局时上面只会更严肃的对待证人。”

    “是…我懂。”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闫赴忽然又调转了话锋,再一次露出他惯用的微笑,也顺便消解前面营造的紧张气氛,他在纸上写了张字条递给孙沐:

    “不论如何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既然负责了这个案子就会负责到底,你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先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后面你有什么新情况都可以直接打给我,我们通力合作,好吗?”

    看孙沐接过了字条,闫赴接着进一步拉进两人的关系,再又一次点醒他的道德感:“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我亲眼看到的那个你,我能感觉到你的担当和责任心,我看着你母亲的照片就知道她在拍这张照片时有多幸福,她一定还在上面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