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蓦然觉得这个粗俗的家伙不但可爱,还挺有趣:“蠢得可以。嗯,也不是没有资格做本部院的小弟。”

    男人间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一切都在酒里,有时候一言不合就可拔刀相向。眼看着两人喝了一碗泯恩仇的酒,重真为自己也斟满了一碗。

    他放下酒坛,捧起酒碗,道:“这一碗酒,标下敬袁帅,敬毛总,敬岁月。”

    “敬岁月”三字,将一介进士与老兵的心,尽皆触动了。

    彼此相视,蓦然察觉对方的鬓角皆已斑白。

    不论巡抚还是总兵,不论公利还是私心,都是为了抵御后金建奴的入侵。

    除却能力和投机钻营这种因素,这便是他们的初心。

    “某为什么就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袁崇焕默默反思。

    毛文龙也想道:“俺好好当俺的东江总兵皮岛土皇帝,干哈非要巴结他呢?”

    见二人默默,重真先为袁崇焕填满酒碗,再为毛文龙,最后才为自己。

    然后他再次放下酒坛,用双手端起酒碗道:“这一碗,敬岁月里蹉跎的我们。”

    “时光如梭,岁月蹉跎。”袁崇焕默默一叹,端起酒碗。

    毛文龙抹了一把粗糙的脸来掩饰自己眼底深处的热泪,端起酒碗。

    三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随着喉结滚动,一切恩怨情仇,尽皆消弭于无形之中。

    袁崇焕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大声道:“好酒!”

    三人相视,尽皆大笑。

    笑罢,重真看着袁崇焕道:“大帅可还记得,标下自极北之林南下西进,于此途中血刷镇北耻,大破抚顺关,谍战沈阳城,老锦州设伏的经历?”

    “都让你说全了,我能不记得吗?”袁崇焕摊摊手,旋即想起这小子从不无的放矢的个性,便又摩挲着颌下的微髯道,“你欲作甚?”

    重真坏笑道:“标下想带大帅也体验一把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