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叔叔知道我是因为你才把余常骗到马路中间的,”何倦嗓音冷静下,“我告诉他我是因为觉得余常抢走了你的生活,抢走了你该有的资源,才想帮你让余常出事,叔叔听了也没对你做什么。”

    “没对我做什么?”余乐晃着的腿脚后跟抵到行李箱,顺着借力站起来,仰起头看何倦,语气有些不可思议,“他当晚打断了一条鸡毛掸子,让我当着全医护的面给余常磕头道歉,你管这叫没对我做什么?”

    “可是你爸爸完全可以做到更绝对。”何倦凄然笑笑,“他可以不供你上学,可以断掉你的一切人际关系,可以让你绝食,禁闭,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还能走在大学校园里,说明你父母心里还是有你的。”

    “......”余乐噎了下,“你人没事吧何倦,这叫心里有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倦看着她,“你爸妈打你也好,骂你也好,不过都是建立在你们亲情关系上的行为罢了。但说到底你还是他们的女儿,你们之间的亲情关系不会断。”

    “....你不去当□□头头可惜了啊?”余乐冷笑了声,“鸡毛掸子没打到你身上你是不知道痛,敢情家暴法在你这还是破坏家庭和睦的玩意儿?”

    “但是我爸爸不一样。”何倦像是听不到她说话,继续讲下去,“我爸爸只是一个医生,他现在因为我犯下的错被你爸爸折磨,每天安排最晚的急诊夜班,大量的手术和应酬,职称永远评不上,连续一年忙到顾不上吃晚饭。”

    “余叔叔在对我爸做这些的时候,不会顾及在你身上顾及的亲情,”何倦笑笑,“但只要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他一定会多少考虑到的。”

    女寝外楼下,行李堆积在两人脚边,夏日的太阳泄了一地的光,两个处于青春活力年纪的人面面相望,一个面色温柔眼神却认真,一个大约怀疑对方是智障。

    余乐简直被他逗乐:“何倦你知道你适合做什么吗?”

    “......?”

    “梦想家,”余乐拍了拍他的肩,“你还挺能想啊小伙?人生能有这么如意咱俩至于到这种地步?”

    何倦垂下眼,低声笑笑:“总要试试啊。”

    “我这人看人忒不准,”余乐隔着衣料捏了捏他的肩胛骨,咧开嘴,“以前呢,是没想到你能干出害余常的事儿,现在呢,是不知道你能不开窍成这样。”

    何倦笑意僵了半秒,随即很快复原,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行李袋:“我帮你拿行李吧。”

    “以前是我不对,每天和你讲我有多讨厌余常,我家里人有多在乎余常。”余乐没接他话,继续说,“我的确觉得他一个脑瘫儿,凭什么分走我爸妈所有的关心和爱,凭什么要占据我生活的大部分,我宁愿他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毕竟是我弟弟。”

    “就像你说的,一家人,血浓于水。”余乐笑笑,“就算我那么讨厌他,有人欺负他我还是会揍回去,他不肯好好吃饭我还是得喂他。”

    “所以我怎么可能和一个让我弟弟跑大马路中间被车撞的人在一起,”余乐看着他,“我脑子有坑么我。”

    “你当初告诉我你不想再看到余常毁了我的人生,你想帮我一把,”余乐说,“可是我的人生是从余常被车撞了之后才开始毁掉的。”

    “余乐成这样责任咱俩一人一半,”余乐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袋,语气缓下,“我恨你,但说实话我没那么讨厌你,我们人生都是那时候开始毁掉的,但你还能救一救,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