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磨牙吮血。

    我看到廉颇的眼神和脸色,无不似鬼一般,愤怒和幽怨都膨胀到无上的境界,交织着在他的脑海之间穿插着轰鸣着,震动着他的魂核。他的胸前尽是乌黑的魂血,尔后,便作滚滚的黑烟。

    廉颇愣了一刻,直到黑烟逸散。他伸手去触,但不能触到。血尚可在他之间停驻,烟却只会溜过他的指缝,回归到无边的旷野,那无际的天空。

    “嗳,我说,蔺相如,我问你一个问题。”他笑了,可是他的眼睛温热,老泪浑浊,“你说,你那时候躲着我,是不是真的怕了我?”

    蔺相如也同他是一样的神态,但是要更洒脱些。他尽力地回头:“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

    “别说了别说了。”廉颇用力摇着头,“你就是怕我对吧,一开始你就是怕我对吧?你就承认吧······你就畏廉将军一次,行么······”

    “这怎么行呢······两千多年了,孩子们都知道的······可是天意难为,你我缘分注定不能长久······我就畏你一次吧”

    “行行行,我服了,我廉颇服了。”廉颇跪倒在地,伸手搂住相如被割裂的破碎的身体,“不知将军······不知将军······”

    水完地退去了。夏天的太阳很厉害,岳城的太阳更是厉害——不止能蒸干自然降雨形成的水洼,也能消融阴气结成的湖泊。当然最厉害的,还是它一点点地透过那团硕大的黑色烟雾,光一束束地刺破黑暗,照到廉颇泪洗净的脸上。廉颇今天才明白,挡在他面前替他灰飞烟灭的相如,是多么的温柔与仁善。

    “鄙贱之人,不知将军宽之至此也。”

    仿佛应验似的,廉颇的身子骤然变成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映着奇异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