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试看跳出去,我正好想要验证一下这辆马车在严密性和安全性上的程度。”迟翌仿佛能洞见她心中所想,毫不犹豫地断绝了后路。

    花棹又像鹌鹑一般挪回了原位,一直在迟翌面前掩饰的笑意很快散去,不经意地问道:“顾河清呢?”

    “你知道她活不了多久。”迟翌言简意赅。

    花棹睫毛轻颤了颤,没有出声。

    “我了解到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你捅了奄奄一息的顾河清一刀,然后趁乱联合花羡一起把顾河清收集来的证据给偷走了,可是后来出了意外,如我们共同所见,你只能把东西又重新丢给了花羡,没想到花羡没接住,这个证据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迟翌一边轻扣桌沿,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花棹微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

    那缕头发又掉出了衣襟,若隐若现地缠在脖颈上,再往下看,便看得见少女的袖口已然隐藏了泛着紫光的银针,全身收敛成杀气薄弱的状态,无可忽视她已经对他做出选择。

    迟翌心有苦笑,面上却仍旧在慢悠悠地在沏茶,继续淡淡地说道:“可是你若是不捅顾河清那刀,宋甄不会想到出手相救,那么顾河清一心所希望的证据会随着蛊虫而永远消失,你若是捅得不够精准,那么顾河清一死,当场所有的人都不会幸免,因为河清一死,蛊虫脱离,便是在场之人无人生还。”

    他瞥了一眼神色黯淡的花棹,“可是这场戏里多了一个花羡,于是你的计划因为她而重置有了偏差。在你挟持别桥之后,把那弥足珍贵的证据扔向了花羡的方向。如此一来,因为你所谓的‘愚蠢’行为,花羡不会怀疑你对于花家的忠贞,而你,最后信守了你对她的诺言。”

    “你说的不全然正确。我没做到把她救出来。”花棹低头轻轻抚摸云锦上的刺绣,“而且,我的确是想把证据复制一份交给花家的。”她直视迟翌的目光,忽然讥讽一笑,“果然是迟盟主,所有一切都在你的计算范围内。”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化。”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自以为洞察一切的小姑娘。

    花棹置若罔闻,坚持不懈问道:“那魏国突然进犯晋国,难道不是你在背后未雨绸缪?”

    “你是觉得我真的能未卜先知,只手遮天?”迟翌抬头瞥了她一眼,目光中透着凉意,“还是以为晋国守卫战也是我一手引导?”

    花棹有理有据道:“宋城作战的兵器,从弩|箭到战士用的护甲,无一没有被改造升级过,之后杜风的话已经是验证了我的疑虑。谢拓一介落魄江湖人士,没有精美的算计和筹谋,何故能够为谢家沉冤得雪?温守明陷害谢家忠良一事必定会有所起源有所影响,迟盟主守在宋城迟迟不走,又劳心劳力出谋划策,为何?什么时候江湖第一帮派的盟主居然插手庙堂之事,还是迟盟主本身是庙堂之人,插手得理所应当呢?更加让我好奇地是,等到援军到达的时候,北望盟这边居然把之前的武器和派出的人马连同尸体一并处理得干干净净。看来迟盟主做的一切都不想让朝堂知道对吗?”

    “你在外流浪,所得见识眼力倒是大有裨益。”迟翌轻笑一声,声音却冰冷无比:“可是依旧愚蠢又自以为是。”

    花棹听到这等评价并未生气,脸上怒态也丝毫不现,道:“擅自擒拿苏执琅,打乱你的节奏,是我逾矩,可他要杀我总不至于让我引颈待戮吧?当然之后安全逃脱之后未能及时禀告,的确有失礼数。”

    她分析回忆了半天,仍旧无法对应找到自己愚蠢又无可救药的地方。

    “知道自己失礼却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行踪。”迟翌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是觉得自己不在乎所有人,还是觉得自己的命并不重要?”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急躁了一点,继而又缓和了几分,“那又为什么想到要去前线应征?”

    花棹仍处在迟翌态度转变突然的震惊中,有些茫然地下意识答道,“王苓说晋国有难,她怀有医术,作为晋国子民,理应在前线救援伤患,由此看来,我身负武功,也理应上阵杀敌。”

    “谁教你的箭法?”迟翌抬眼问道。

    花棹张了张嘴巴,半天胡诌不出一个名师的姓名以显耀,只能悻悻道:“自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