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发生什么,陆庸妍基本都能想象得到,圣人是仁君,孟君诚也不是坏人,但这京城是非地,实在是太吞人血性了,她说:“劳烦大伴,您帮我回个话,就说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小儿游戏,我是真的要状告镇北侯府,希望圣人明察。”

    这孩子!大伴胡青见无法劝和,只得回去,照样复述一遍。

    “这还是开玩笑吗?人家说你骗婚,说你夜半私闯女子闺房,你是色中恶鬼吗,做这种事?纳妾,纳什么妾,你怎么早不纳,晚不纳,等朕给你赐婚才想到纳妾,这是在打朕的脸?罢了,既然你们双方都不情愿,那就各自交换婚书,退婚吧。”圣人难得说了一大段话。

    “圣上,臣不愿退婚。”孟君诚双膝跪下,以额头贴地,又重复一遍,“圣人明鉴,臣不愿意退婚。”

    圣人瞥着孟君诚,正要说话,外头陆庸妍就跪下了,她大声说:“臣女不愿嫁进镇北侯府,还请圣上收回圣旨;臣女不愿嫁进镇北侯府,还请圣上收回圣旨!”

    一声高过一声,圣人瞧跪在地上的孟君诚,“强扭的瓜不甜,你回去吧。”

    “臣,”孟君诚扭头,瞧跪在外头的陆庸妍,她双手匐地,一直磕头,本来盖着额头的齐刘海也散开了,露出已经通红的额头,她就这样厌恶自己,厌恶孟家?

    “至于陆家女,敲响都察院大鼓,状告侯府,诽谤天家,笞八十,传穆乾,就在他都察院门口去鞭笞,以警醒众人。”

    鞭笞八十,孟君诚猛然惊醒,他说:“臣愿意领这八十鞭,请圣人降罪。”

    “呲,”圣人却已经起身,走了。

    穆乾从偏殿出来,拉起陆庸妍,说:“得罪了,陆姑娘,你诽谤天家,本该处极刑,圣人仁慈,处你八十鞭,你可有准备。”

    “多谢圣人。”陆庸妍站直了,又冲政和殿行了鞠躬大礼。

    都察院鞭笞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已经是正午时分,都该在家午间吃饭的,一时间看热闹的群众将都察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孟老太君也得了消息,本不想关心的,但又听说孟君诚也在都察院,思量了一下,说:“咱们也去看看。”

    孟柔石赶紧扶着她母亲出门,等到了都察院门口,已经开始行刑了,第八鞭子落在陆庸妍身上的时候,她的背上就见血了。

    “小姐,小姐,”荷生哭着要扑上去,“我来,打我,我抗揍,我们小姐扛不住的!”

    陆端在一旁看着,穆乾站在他身边,低声交谈:“陆祭酒,得罪了,实在是想不到贵府千金如此胆大,连圣人的面子都不给,这叫圣人如何下台。不过这鞭子是换了轻的,不会太重,您府上先请个大夫候着……”

    孟君诚在旁边看着,第十六鞭的时候,他扑过去,“阿妍,你别犟了,别犟了,好么?”

    “多谢侯爷关心,我很好。”

    陆庸妍抿着嘴,“第一十七,第一十八,第一十九,”自己竟然数起数来。

    围观群众也开始帮着数数,“第二十二,第二十三”……

    背上血痕越来越明显,孟柔石都拿帕子遮住眼,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