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什么眼神!”

    付南星被她盯得耳根一热,又开始跳脚:“我穷是有道理的。看见金家那讨人厌的小儿子没?我这是为了不让小孩继承百万家产,承受与小小年纪不相符的诟病和另眼相看。凭自己打出的地位才叫真地位,做人不能靠爹娘,懂不懂?”

    好一通歪理邪说,谢镜辞差点给他鼓掌。

    “……我有个问题。”

    等这段你来我往的斗嘴平息,经过一阵极为短暂的静默,毫无征兆地,谢镜辞耳边响起一道清冷声线。

    居然是裴渡。

    他身体孱弱,嗓音并不高昂嘹亮,然而一开口,便如山间清风倏然而至,将所有杂音往下压。

    裴渡道:“莫公子有言,‘金枭同他父亲一样修为微弱’,既然鬼域以实力为尊,金家为何会在芜城中屹立不倒?”

    “金家是从另外一座城搬来的。”

    莫霄阳耐心解释:“听说金家家主金武真与江屠是故交,因为付——因为城中混乱,必须有人前来镇压,江屠也算是急病乱投医,哪怕金武真不靠谱,也还是直接找上了他。”

    他差点脱口而出“付潮生”的名字,好在反应及时,很快把话咽了回去,小心翼翼用余光瞟向身侧的付南星。

    这位旧友向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唯有对一件事十分忌惮——他那位失踪的父亲,付潮生。

    付潮生离开鬼域的时候,付南星不过三岁左右。后来前者杳无音信,他便由周慎接手抚养,在武馆与学徒们同吃同住。

    而他之所以厌恶付潮生,并非毫无缘由。

    那人不但抛下唯一的孩子,像懦夫似的兀自逃跑,让付南星几乎成了无处可去的孤儿,更何况,正是因为他这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父亲,付南星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承受山海般汹涌的恶意。

    他被称作是“叛徒的儿子”,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愿意给予他的,都只有厌恶到极点的白眼与排斥。

    莫霄阳觉得很不公平。

    就算付潮生当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有罪的也只有他,作为年纪尚小的孩子,付南星不应该背负任何罪责。

    于是他成了付南星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他年纪比付南星小很多,后者对他总是百般嫌弃,却也会把珍藏许久的宝贝塞进莫霄阳手心,别别扭扭说上一句:“不重要的小玩意,随手送给你好了。”

    再后来,人们的恶意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反而把蔑视与责备当成一种习惯。付南星虽然用了“外出历练”作为借口,但莫霄阳明白,他是不想继续待在这座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