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笑话。书法?你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

    潘月凤看到了钟岳手里拎着的纸跟墨了,忽然一愣,“小岳,你不是在读大学吗?怎么回家来了?赶紧回学校去,别耽误了学业。”

    “我休学了。”

    “什么?为什么?”

    钟岳看着自己母亲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为了什么吗?当初您是为什么抛弃我们父子俩的,现在我就要重新在我爸失败的那条路上,走到最闪耀的巅峰!”

    “呵,果然还是跟你那不中用的爹一样,就会白日做梦。当书法家?山沟里出个大学生已经是菩萨保佑了,还当书法家,你真以为你这样的年纪学说法还来得及?阿凤,差不多得了!让人看见了,指不定又闲言碎语,说三道四。这些年,村里的流言蜚语你听得不嫌烦,我这老耳朵都起茧了!老太婆,去把她拉回来。”

    一边走过来的老妇人一声不吭地将潘月凤拉了回去。

    “小岳,听妈的话,快回学校去。”

    钟岳淡漠地看着潘家一大家子,转身而走。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学习书法,似乎从这一刻起,学习书法的渴求,从心底里爆发了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爷爷跟父亲,为了那些瞧不起钟家书法的人,为了因为书法,离他而去的潘月凤,为了潘家二老鄙视的眼光!

    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个书法,他学定了!

    从下塘村回来,钟岳便在家中坐定,再一次进入了笔法修炼模式。

    “钟小友,老朽等你多时了。”

    依旧是在揚州街头,还是那一方小小的桌摊前,那支宽扁如同笔刷的无锋笔,大智若愚一般的笔法,在钟岳眼中慢慢挪动着。

    “大师,宁折不转,这是否也是为人处世的一种方式?”

    npc金农微微一笑,道:“钟小友能从字里行间悟出人生哲理,确实有悟性。康乾盛世以来,帖学以二王书法为正道,书道岂可归于一统?百花齐放,各表一枝,我与板桥逆势而生,从汉隶、魏碑之中汲取厚重风格,才有了漆书,字如其人,希望钟小友能谨记今日老朽所言。”

    钟岳点了点头,字如其人,这话确实不错,看来这个金农漆书,对于他来说,还真是选对了。看完了金“和尚”一个小时的笔法教学视频,钟岳惊奇地发现,熟练度居然涨到了百分之十三,趁热打铁,连忙拿出纸笔,开始临摹方才学到的笔法。

    钟岳比别人的优势,就在于能够亲眼看到书法大家的运笔,笔法的神秘,自然是不能用语言或文字来具体描述的。

    唐代以前说用笔,都是用“锥划沙”、“印印泥”、“折钗股”、“屋漏痕”、“惊蛇入草、飞鸟出林”等,都是隐喻,所以很多笔法传承都已经失传。

    后世种种笔法、结构法,说得越来越细。唐以前的比喻,很有文学艺术的色彩,然而无法操作,只能悟;后世生发开来,说得越来越细,操作性也不见得强,而往往苛细得让人头晕,言者未必了了,闻者当然昏昏的情况是常有的。

    唯一最好的方法,那就是看。

    这是钟岳如今最大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