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八哥,”他说,“我说过要帮你找回来就说话算数,他的野心毕露,皇阿玛从此对他只有防范再无信任。”

    “帮我?”我冷笑,“现在你还希望我傻乎乎的相信这话?”

    他很淡漠,似乎我的信与不信并不重要,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短刀刀鞘,那上面镶着三五颗冰蓝色的宝石,倒是与他这身由内到外的冷意相配的很。

    我呢喃:“用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去换皇上的一个看法,未免不值得。”

    “没有人是无辜的。”他握短刀的手轻轻一顿,比起告诉我,更像是在劝服他自己。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在利益面前,感情算不得什么。”我讷讷道,已经麻木地不知还有什么话能说,我双手撑在木墙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轻声呓语:“今日我总算是懂了。”

    他在黑暗中沉默,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凉药香,像寒雪中盛开的一枝独梅。

    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冰凉的触感瞬间侵袭全身,却在那时,一抹烛光的掠影将寝殿前方的屏风照得金灿发亮,一瞬间他的眉眼清晰可见,是我看错了罢,否则怎么会觉得他的眉眼中有说不出来的怜惜。

    他撑住木墙,上前一步将我整个儿地圈在怀里,问捧着一支烛台走进来的常心:“有事?”

    常心忙垂手施礼:“奴才以为爷没回来,却听见些声音,所以进来看看。”

    “出去。”十三阿哥吐字如钉,吓得常心连忙退了出去,将烛台留在了桌上。

    他搂得我好紧,我甚至无法呼吸,只能把脸埋在他胸前,让眼泪蹭到了他的衣衫上,曾让我觉得无比安心的怀抱刹那间成了冰窟深海,可我这是怎么了?仿佛就算这是冰窟我也能活,就算他是深海,我也甘愿。

    “这么晚了你不该还在这里,被人看到的话你的名节就保不住了。”

    他话语柔和,却在这黑暗中添了几许暧昧,我仿佛突然惊醒一般将他猛地往后推了一把,他稳稳站住,依然柔和,如若春风:“我警告过你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是的,他警告过我很多次,看人不能看表面,是我上赶着说……无论他是什么样,我都认定了。

    那么我还难过什么呢?

    我往外走了两步,停下脚步轻声道:“你说没有人是无辜的,原本我想说我就是无辜的,但仔细想想,追着你跑的是我,逼着你喜欢我的人也是我,从头到尾,你没有说过喜欢我,可我依然甘之如饴,恐怕这就是我的罪吧。”

    咎由自取。

    果然,这之后事情的发展跟预料中的差不多。

    皇上没有动太子,只让他自请去了孝诚仁皇后的陵前服素一年,而那个冬夜发生在乾清宫的事情未在朝堂之上透出半点风声,史书上也未记一笔,太子仍是那个忠孝两全的太子,皇上仍是那个精神矍铄、儿孙满堂的皇上。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一夜之间,雅苑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不知不觉间雅苑遭盗一案被所有人束之高阁忘到了九霄云外,而八贝勒却成了朝堂上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以他马首是瞻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