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会长听到这对话,越发尴尬,简直坐立不安,但马伏龙安置好李白龙后,便上前握住他的手,与他低声讲了几句,随即对李白龙歉然一笑:“世兄来此,倒让郑老哥不安,两位都是我的客人,我先送他去客房休息。”

    李白龙阴恻恻地在喉咙处比了比手刀。

    郑修远见状,吓得险些没有蹦起来。

    马伏龙只觉好笑,将惴惴不安的郑修远送了出去。

    不多时,漕帮堂主便回来,两边落座,美貌的侍女添酒回灯,丝竹悠扬,宴席再开。

    马堂主敬了一杯酒,也不说其他,只是笑道:“我乃漕帮大房出身、云公的侄儿,而三房的那位姑姑听说却在百花谷中,正是李兄的师叔。这样论起来,我们倒是亲近的世兄弟……”

    李白龙回了一杯,叹道:“可惜,却难有亲近的机会了。”

    马伏龙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平静道:“我生来就是马家人,刚学会说话时,父亲便教我,要忠于漕帮、忠于云公,这不是因为我们天生贱骨头、非要找个主人,乃是因为我从小锦衣玉食、享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一切,便要负担相应责任,所以我们要唯云公马首是瞻。”

    “所以朝堂风云变幻,暗流涌动,六大派合纵连横,云公一声令下,我便要拖家带口、来与李兄弟你为难。”

    他倒了一杯酒,又一饮而尽:“这就是我的命。”

    这人确实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譬如此刻,无奈怆然饮残酒,便能让人感受到他那迫不得已的苦衷。

    李白龙只是瞥了他一眼。

    “我其实是很羡慕李兄弟的。”马伏龙睁着眼睛,似乎已经有了些许醉意,“因为我没得选,而你有的选。在花州,在风暴眼里去面对数不尽的恶意和敌意,只为了讨昭王和灵御派的欢心……这不是你最好的命。”

    “你最好的命,应该是拜入玄元宗,追随张真人精研武道、按部就班。待张真人成为掌教,你便作为储君,入主九天应元雷化府,成为麟台宰执,统管天下道统,梳理玄元大政,待到张真人卸任清修,你便能成为一国之主。”

    马伏龙由衷地艳羡道:“这样的命,岂不强似你卷入教化司的泥沼,被诸派针对敌视?我听云公说了,你在花州做得越好,麻烦就越大。”

    李白龙淡淡道:“往事不可追,在下曾有机会拜入玄元宗,可惜被朝堂诸公所阻,此事已成定论,难以追改。”

    “可追。”

    马伏龙正色道:“我有云公口信,只要李兄愿意推却同文局的差事,再也不牵涉教化司泥沼,则朝堂诸公,都乐意促成李兄拜入玄元宗山门,云公愿意在其中全力斡旋,并且成为李兄永远的朋友。”

    李白龙捏着酒杯,笑了起来:“听闻三马之中,云公财力最是雄厚,常常哄人寅吃卯粮,更善画饼,今日一闻,果然不凡。”

    这话已极不礼貌。

    在座众人一直在静听两人说话,此刻已有数人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