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应麟向荣世祯低声道:“云南人只认平南王。到了云南,新玉玺还不如你的世子印好用。”

    荣世祯笑道:“没有高皇帝,哪来荣王爷?”

    如此以平南王世子的名号入滇过关,各地州县悉开城门迎接。钦差队伍长驱直入蓬昆省,此地文官武将都认得荣世祯本人,也有不少人认得高应麟这位曾经的云南巡抚,更是畅通无阻。

    可惜这一路上不曾得空停留,荣世祯只从各地官员口中听到只言片语,说道平南王镇压了怀德土司叛乱,有许多土司出力助阵,平叛之后又争报军功、请求封爵,互相争夺田地人口,这一月以来已有大大小小数起冲突。

    荣世祯心中怀疑:“土司争利是常有之事,父王怎么不快些出面摆平,万一酿成大祸可就晚了。”不禁归心似箭。

    这一日到得茶花口,距离春锦城不过一日路程。高应麟忽然下令在此地扎营饮马,养足精神之后再入春锦城。

    荣世祯骑马赶到高应麟身边,商议道:“都赶了这么多天路了,不如一鼓作气赶到春锦城再休息。”

    高应麟只道:“春锦城中是何情形还不明白,大军须得养精蓄锐全力应对。”

    荣世祯疑道:“为什么?难道你担心城中有人作乱?”

    高应麟微一沉吟,荣世祯心头突地一跳,说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高应麟说道:“你随我来。”

    这时大帐已经搭成,两人进得帐中。高应麟挥退部下仆役,开金箱取出一轴圣旨,递到荣世祯面前,说道:“你看看罢。”

    荣世祯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我怎么能偷窥圣旨?”

    高应麟淡淡道:“这圣旨与寻常不同,谁看了都不妨事。”

    荣世祯疑道:“为什么?”忽然反应过来,接过圣旨打开一看,不禁惊道:“空白圣旨!这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赐你空白圣旨?”

    高应麟说道:“我先前不告诉你,是怕你着急。今日就要到春锦城,我都与你说了罢。皇上派我南巡,就是要我见机相看荣家子弟,另立平南王世子。你若是没逃出来,这空白圣旨就要填别人的名字了。”

    荣世祯变色道:“你们都以为我在火狮子手里有死无生,所以要拿旁人来顶我的缺……可我父王不是安然无恙吗?你们为什么急着立世子啊?”

    高应麟低声道:“你父王确实性命无忧,但他在前线中了火铳,跌下马来身受重伤,后来回到了春锦城,便一直在王府养伤。他暗中派人送信来京城,说云南局势不稳,他若是不幸命殒,你又为贼军所擒,只怕荣氏嫡系争位内斗,所以求朝廷派钦差来主持局面。我曾经巡抚过云南,又是顾命大臣,除我之外,无人更能插手干预平南王世子人选了。”

    荣世祯啊的叫了一声,脸色惨白如纸,说道:“我父王……竟伤得这么重……”

    高应麟说道:“老王爷伤重之余,仍是以国事为重。那日听说你恰好这时逃到了八江镇,我也松了一口气。可见你是天命所定的平南王世子,谁也夺不去的。这空白圣旨也就无用了。”

    荣世祯脑中一阵晕眩,这时也顾不上谁来与他相争王位,是谁做平南王都无关紧要,他只恨不得胁生两翼飞回家去,亲眼看看老父的伤势如何,颤声道:“我走的时候,父王还好端端的,怎会如此?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