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四没好气瞪她,“虞后的侄儿!人模狗样的东西,害惨了三哥和温。”

    她对姚织不设防,又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说,“三哥十岁就离家,连伯母病去也不能回京,都是拜他所赐。活该是个没爹娘教养的,连他亲姑母也不待见他。你要路上见到这瘟神,一定离得远远的,沾上点瘟气指不定家破人亡!哎呀,去拿香来熏一熏……”

    姚织被这一屋子J飞狗跳挤得无处落脚,只得又缩到窗边,不敢再探头,余出一线目光追着那笔挺的背影掩入夜幕中。

    她总觉得那张脸似曾相识。

    回府衙交完差已至戌时,总有些好事儿的管不住嘴,把先前街上一出添油加醋传个遍。仇鸣海今夜入g0ng,卫队里没人管束,虞岚官职虽不低,但平日为人疏离难以服众,又鲜少与一群爷们儿鬼混,人缘实在不佳。他也懒得理睬,寻常人光是知晓他根底都要敬而远之,因此这些年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

    他换上常服提着包袱,才拐过一个街口,身后远远追上一人高声喊道,

    “虞都尉——虞都尉,留步……”

    来人名叫李景,是平州辖境内一位县令之子,在京畿卫里各方面都算不上突出,就跟仓库里的扫帚似的,不到用时就想不起来。

    他喘过气,面带赧sE地轻声说出来意,

    “.…..实在是没法子,三年未归家,不能尽孝膝前,还要劳烦父母C心已是羞愧,而且……而且转过年我就二十四了,再不娶妻,还得耽误一年……”

    说的是想和他换值,赶在年前回家成亲。

    “好。”

    虞岚处事一丝不苟态度冷y,私下里曾惹得不少同僚怨愤,李景本以为要费些口舌,谁想这么g脆地答应,反令他有些词穷。

    羞红脸挠挠鬓角,点头哈腰道,“我、我给您捎特产,我们那里的果子又脆又甜……谢虞都尉,谢……”

    虞岚摆摆手,“带些喜饼就行。”

    不过两句话,李景对他的畏惧一扫而空,落后半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套近乎,大多是他说,虞岚点个头,等走到相国府,统共也没从那张嘴里蹦出十个字。

    李景想起卫队里的传闻,心一横,咬牙叫住虞岚,壮起狗胆问他,“虞都尉怎么不成亲?我与您同年,都得赶在本命年前把事办了,还是中都没有不宜结亲这说法?”

    论出身能力,京畿卫、中都各府衙里挂职的世家子弟无人越得过虞岚;论样貌,据说当年他初初挂职巡城,花娘伶人倚满阑g,纷纷从袖中洒下花瓣,只盼他的坐骑踏出一条香路。这样好的公子,未闻两小无猜,也没有红颜知己,他仿佛和眼前陈旧的府邸一起落灰,守着孤高的门楣,一眼望得尽深深庭院。

    意料之中的没有答案。

    虞岚大步踏进门,发须皆白的管事费力地合上掉漆的厚重门板,“轰”地一声,把鲜活的人间拒之门外。

    他没把李景的话放在心上,照例先去给虞相问安。时间赶得早,灰衣门客正躬身告退,轻轻掩上门扉,抬头看见阶下的青年顿时喉口一梗,连微沉的背也不由自主挺直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