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尖锐刺耳,含珠站起身,面朝月浓笔直而立,神色不再委顿,他直视着面前手执长鞭的月浓,看他因怒意而泛起薄红的脸颊,忽地挑眉笑了笑,笑容很短,月浓却大受刺激,美目圆睁,眼神淬了毒一般射向含珠。

    “兰娘说我不再是你的小厮了。”含珠缓声道。

    月浓眼神狠毒地踏进满是木屑的柴房,长鞭垂在地上,发出“呲呲”的细微声响。在含珠进入明月楼的六年中,这声响便如同如影随形的梦魇一般,从他十一岁跟到如今。

    月浓画着美艳妆容的脸颊有些许扭曲,他嗤笑一声,如同看着草芥一般看向含珠,嗓音讥诮:“我可是明月楼的花魁。你说,要是我今天把你的脸毁了,兰娘还会不会保你?”

    含珠不动,神色冷静:“只要你不怕我替你代笔作诗一事泄露出去。”

    “你——!”月浓本已举起长鞭要朝含珠脸颊抽去,闻言动作一顿,轻薄红纱后的洁白胸脯剧烈起伏,显是气得狠了,“你个丑奴才,竟然敢威胁我?!”

    月浓是顺口而骂,可骂完看向含珠的脸颊,他却不知那句“丑奴才”从何而来,分明……分明这个贱东西生了一双极漂亮的眉眼,嘴唇也比他抹了口脂的还要诱人几分。

    大抵是他气极了胡乱骂的。

    再瞧跟前没什么表情的含珠,月浓愈发觉得心头火起,正想不管不顾一鞭子抽烂他的脸,可到底怕事情败露,月浓只得愤恨阴毒地瞪了含珠一眼,泄愤般挥鞭抽向一旁,将柴房抽得乱七八糟,才愤愤然离去。

    他走后,含珠环顾脏乱狭小的柴房,打算今夜同兰娘提一提。他喜欢干净,从前住在柴房是迫不得已,现在他有了利用价值,想必兰娘定然不会拒绝。

    夜色很快降临,今晚没有月亮,星子彻亮,含珠按兰娘的吩咐沐浴完后去了明月楼四楼,进了兰娘的“夜吟兰烛”。

    四楼只有兰娘住,抬上门闩后房间内便骤然寂静下来。含珠不作声地打量着,这间房比月浓的“月上海棠”大上三倍有余,不仅有书房,还有单独的梳妆室与专门摆放饰品与衣裳的隔间。

    终于,他掀开好几道珠帘,才在最里面的寝屋看见了兰娘。

    兰娘此时正斜斜地倚在软榻上看书,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跪在她脚下替她揉捏着小腿,见含珠来了,她只虚虚瞥了一眼,便道:“去外面放衣服的房间,挑左边第七套衣裳,换上再进来。”

    含珠听话照做。

    那套衣裳是素白色的,看起来严严实实,可是穿在身上却会隐隐约约露出他的腰身来。含珠低头系着腰间的丝绦,轻轻一勒,他本就瘦得吓人的腰便更细了,抽条柳枝似的,含珠便一边调整松紧度,一边低头走了进去。

    兰娘本眯着眼享受着魁梧男子的服务,听见含珠这边的动静便抬眼看了看,待瞧见含珠那笼在衣衫底下的腰,不由得道:“腰太细,禁不起操。”

    含珠手指一顿,望向了兰娘。

    “唔,这个眼神好,冷冷清清的,”兰娘颇有兴致地坐起来,手轻轻一抬魁梧男子便低着头停下动作,规规矩矩地跪在一旁,“走近点。”

    含珠依言靠近了些。

    兰娘叫他伸出手,含珠听话照做,瞧见那粗糙的细瘦手指,兰娘便蹙起眉:“你这手……罢了,有人就喜欢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