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安稳幸福,有怎是区区身份地位能够担保?”许钟面无表情,“更何况,抛开这些不谈,就算我无需关心她的生活起居,婚姻一事也不是儿戏。算上今天之前,阿棠在殿下到来后一直身处房中,甚至无缘与你见面、对殿下有所了解,我身为父亲,不顾女儿意愿和幸福,妄自定下婚约,又岂非不负责任?”

    秦昭一听这话,又是哈哈笑了一阵,“许大人,联姻一事,宗旨乃是为西淮和皇平的稳固关系,你就不觉得,此时拘泥于儿女情长,未免太过优柔寡断?”

    “哦?”许钟一挑眉,“怎么个优柔寡断?”

    “天子之诏,为国为民,臣子接诏,是为职责所在。”秦昭眼神一凛,“大人身为西淮节度使,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这话不错,可我不已经不是西淮节度使了?”许钟反问,“那么既然如此,不也说明联姻的目的不止于此么?”

    “这——”秦昭开口到一般,却是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许钟会说出此话。

    “太子殿下,”许钟眸光沉沉,淡然地盯着秦昭,“说到此处,我们就再来谈谈诏书。你之前也提过,西淮和皇平远隔万里,气候民俗大不同。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许家手握白虎符,在此世代守候。管理百姓、镇守边关的同时在中原又近乎独立——正是因此,陛下对西淮心怀忌惮,故传召让我入皇平。”

    这番话洪亮又平稳,语毕,房中一片静默,似有阵阵回音绕梁。

    半晌后,秦昭面色微冷,淡淡一笑,声音却有些沉,“许大人看得通透。”

    “这还不止,传我入皇平后,还有联姻在等着。”许钟道,“皇平官僚众多,朝廷势力纠葛。我自西淮来,在宫中了无人脉,届时必然人微言轻,易受人摆布。”

    他说到这里,冷声一笑,突然深深盯了秦昭一秒,眼神锐利,好似在直接说那即将摆布自己的人就是秦昭。

    接着,待他说出下一句话,无论是房间中之人,还是身处房外的许梓棠,皆是浑身一颤,暗自打了个寒噤。

    “待我身死,”许钟道,语气淡然,“依着白虎符传承的规矩,理应将虎符传给我的独女。然而许梓棠身为一介女辈,加之身披太子妃的身份,自然会对其了无掌控。到那时,虎符保管调度、使用去留,皆会落于殿下手中。你得了势力,只需再加之在朝廷中两到三年的势力运转,届时要想攻打西域,易如反掌。”

    “许大人说得真好!”秦昭失声笑了,突然鼓起掌,“只是,这些在我听来,都是杜撰。”

    “太子殿下,”许钟也微微一笑,“我方才说了,如今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又何须与我绕弯子?”

    “许大人!”就在这时,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陈启天似是忍不住了,微微带着怒意道:“请注意您的措辞!”

    许钟反问:“为何注意?”

    “许大人,”陈启天面色一沉,“您不要忘了,如今与您对话之人乃是中原太子。您如今接了天子诏书,不日就将前往皇平。太子殿下看在您身为他未来外舅,治理西淮多年,往后又将同在皇平任职的份上,对您近日举动不做追究,方才言辞多加包容,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殿下会对您一味忍让!”

    “哈哈哈,”许钟听了这话,发出沉沉的笑声,“你可是与我说了个笑话?”

    “你——”陈启天额头上显出青筋,蓦地将右手按在腰间的剑上,可许钟却好似对此不在意,而是突然看着秦昭,淡淡一笑。

    “你的下属说得不错。”他道,“殿下,我言尽于此,你觉得,接下来,我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