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梓棠终是没再发声,她和慕广站在角落,看着不远处那些身穿盔甲,全副武装的护卫,恍然发觉危机近在咫尺。若是他们再靠近一些,发现了自己和慕广,又该怎么办?若是护卫们堵住了她和慕广来时的路,他们又该如何逃脱?然而,还不等她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陈启天的一席话突然如同一支利箭,击穿了她最后的防护。

    “太子殿下。”陈启天警觉地打量着江辰全身,“他受了重伤,不如,让属下将他就地解决吧?”

    “也好。”秦昭点点头,忽然轻声叹道:“今日一战我俩不算光彩,给他个痛快罢,但也别留活口。”

    “是。”陈启天道。

    许梓棠彻底呆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木楞地盯着江辰看——他身为许钟手下一名武将,原本该手持长剑,威风又意气,然而他此时步履蹒跚,手中长剑用以支撑着自己的半边身体;他原本黑发束起,整洁而又利落,可他此时却满面鲜血,一头长发遮住了他的半边面颊。

    一时间,许梓棠眼中闪过无数画面,仿佛又回到了数年之前。江辰比江倩年长六岁,是江倩的亲哥哥,他年少老成,总是如同一位称职的兄长般对她和江倩多加照料,有时又则会代替父亲呵斥她们几句。江辰对她而言不仅仅是父亲的下属,更是一位家人,是重要的伙伴。

    想到这里,当陈启天举剑向他挥去时,许梓棠的神经仿佛突然被点燃了,她双脚一蹬,抓着手中细剑就要冲上去。可就在她即将冲出死角时,一只冰凉的手却猛地拉住了她,以要拽她入深渊之势,果决强硬地将她拉回了那小小的一方躲避之处!

    “你放开我!”许梓棠这话没完整说出来,在黑暗中,她只看见慕广浅色的瞳孔在阴暗的影子下微微闪烁,还不等她转身,她便感到他的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嘴,力度大得叫人近乎窒息。

    许梓棠气得大脑发热,头也不回地将剑势向后递去。可这一剑扑了个空,慕广默不作声,冰凉的掌心抓住了她的手腕,接着微微向旁边一扭……

    许梓棠瞪大眼,在那一瞬间,她只觉一阵头昏脑涨,她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右手小臂脱臼了,慕广方才出手,竟是没再留情面。她感到手心传来一阵麻木之感,手臂仿佛多了千斤重量,在她手中,细剑脱手,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慕广眼疾手快将它接了起来,随手将它丢在一旁。

    “唔!唔!”许梓棠只觉得自己大半个身子被慕广半圈在他怀里,她伸手抓住慕广的胳膊,奋力挣扎,然而却收效甚微。

    江辰会死!在她心中,一个声音正大声呐喊。他如今大半的身子都被石块压垮,压根敌不过陈启天的攻击!毫无疑问地,如若无人阻止,重剑很快就会刺穿江辰的胸口——血液会就这么铺满地面。

    许梓棠疯了似地挣扎,猛地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手肘向身后奋力一击。在理智游离之中,她恍惚间感到这一下或许打中了,可慕广却好似无动于衷,他用另一手握紧她的左手手腕,许梓棠顿时感到手腕被禁锢,好似带上了一副冰冷的镣铐。

    “不要去!”

    挣扎间,许梓棠隐约听见慕广正贴着她的左耳,和以往不同,这一次,他的下颔紧绷,声音微微发颤,“想想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他叹息般地低语。

    “唔!呜呜!”许梓棠发出闷声哼哼,然而却声量轻微。她看见陈启天正朝着江辰挥出重剑,那重剑体量庞大,剑锋上好似闪着层红色血光……

    她忽然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左手胳膊使劲一挣,力量大的足以让自己的左边胳膊也跟着脱臼一次,慕广微微一惊,竟是不由自主地松开手,许梓棠抓住机会,猛地张开嘴,要去咬慕广捂住她嘴的右手——

    在最后的关头,慕广放开了她,许梓棠趁机转过身,只见他面色沉敛,眼神幽暗。但她也只是匆匆扫了他一眼,立马弯腰向地上一扑,捡起了自己的剑。在那一瞬间,她的大脑兴奋地闪过三个字:成功了!

    然而,下一瞬,她的双耳突然捕捉到另一个声音,那是一声呻/吟外加血液溅/射到地面的声响,那声音如同在嘲笑她自身的无力,如同在奏响生命流逝之歌……

    “已经迟了。”当许梓棠回头瞬间,她听见慕广的声音,如同低语一般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