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自己昨夜熬到多晚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只觉得醒来仍旧浑身乏力,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他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眼神不自觉瞥向右侧靠墙的方向,忽地睁大了一瞬,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那个由三根凳子搭成的简易木床已经消失不见,人更是不见了踪影。

    那个墙角凭空多出一大片空白,让陆战看着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不自觉看出了神。

    换点滴的护士见他眼神看向墙边的方向,语含深意地说道:

    “今天一大早,你家属就把凳子还回来了,我看她眼睛肿肿的,估计这些天都没休息好,是该回招待所好好睡一觉,照顾病人的人不能再倒下了,你说是吧?”

    护士是好心,这几天韶惊鹊是怎么照顾陆战的,她们都看在眼里。

    那么年轻漂亮的姑娘照顾起人来那么耐心仔细,坐着都嫌硬的板凳铺张薄薄的被子就睡了好几天,那腰背不知道有多疼,却从没听她抱怨过。

    每次跑到护士站来,不是事无巨细地询问陆战的各种康复指标情况,就是主动向她们请教如何更好地配合做康复训练。

    不仅如此,韶惊鹊还时不时偷偷给她们塞只有供销社有卖的水晶糖,那种糖外面包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糖纸,有好几种口味,价格可不便宜。

    护士站大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大家都很喜欢她,长得漂亮不娇气,会照顾人还好相处,都说五零二的病人找了个好媳妇。

    可她们看着两人的关系却像是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动了手术的后遗症,反正她们看着觉得“五零二”对他媳妇可冷淡。

    要不是知道“五零二”是抗洪救灾的大英雄,她们早就看不过眼,说不得要劝韶惊鹊冷他几天了。

    今天一大早,她见到韶惊鹊来还凳子时还有些吃惊,不过看到韶惊鹊红肿的眼睛,心里立马就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人家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照顾“五零二”,他不感激不说,还天天摆脸色给人看,依她说韶惊鹊早该晾晾他了!

    本来嘛,一码归一码,抗洪救灾的英雄又怎么样?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看他脸色的!

    所以见陆战一醒来就往墙边看,又摆出一副臭脸,护士看到就忍不住为韶惊鹊说两句公道话,总要给人一点喘息的时间不是?

    陆战收回视线,眼睑微垂,没有答话。

    他知道,韶惊鹊不是如护士所说回招待所休息去了,她是真的离开了。

    说不上为什么,此刻陆战心里并没有像他预想中一样感到轻松,反而有些沉闷。

    护士换完药离开了,病房里剩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