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会在此等溪儿?”

    庞薇轻轻点头。

    刘奶奶微笑道:“奶奶岁数大了,见得事多了而已。溪儿在镜湖一剑破鱼妖,你觉得给纪瞻一百个胆子,他敢对溪儿下死手?在镜湖山庄,当着江湖人士的面,纪瞻料定溪儿不会动手,但在牢里可就不一样了。没有人能审判溪儿,也没有人敢审判溪儿,顶多将他逼走罢了。这件事本就是君臣合谋演的一场戏,你二人作为局中人当然看不清,局外人看清了,又有几人敢挑明?”

    庞薇恍然大悟,愧然无语。

    “回去告诉稷儿,务必沉下心仔细行事,勿要意气用事。”

    “是。可溪弟他……就这么走了吗?”

    刘奶奶凝视着檐角淅淅沥沥的雨,轻叹道:“不走,留在这里等着被扣上违抗军令的帽子吗?此一去于他而言是好事,也能历练些心性,终究是会回来的。”

    半炷香后,秦溪背负一个小小行囊出现在前厅,细雨已止,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

    对秦溪而言,要回这宅子一趟,其实只为了带上几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刚出五色湖时穿的那身粗布短衣,赵莺送的小荷包,以及庞薇为秦溪缝制的三身衣服。

    这几样东西拿走,自己的小厢房内已然再无它物了。

    “嫂嫂,请乞一匹快马。”秦溪对庞薇恭敬道。

    庞薇与刘奶奶看向秦溪,只觉得他的眸子中有光芒闪烁,似乎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带在身上,无形中割舍掉了一切负担。

    “马已备好。”

    院中一声回应,孟祝已将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牵至前院。

    庞薇取了个布袋,交于秦溪手中:“嫂嫂就不陪你了,这点盘缠,带着路上用。”

    秦溪正习惯性地想推辞,刘奶奶柔声道:“拿着吧,路上应应急,从山阴到洛阳,还不知会遇上什么事呢。”

    秦溪长揖拜谢,牵上黑马出了耕读之门,绝尘而去。

    这一路从吴县奔回山阴,秦溪的心境已全然不同。

    想起先番行这一路乃是与葛洪挤在小车上,也是阴雨的天气,时时听着他的奇怪论调,克制着内心萌发的厌恶。

    那时节,青竹刚走,只觉心里陡然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