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宋老夫人叹道,“一直到你们二叔长到十几岁,我很偶然的才晓得一件事儿——那就是他怀疑陆氏之死,是我动的手脚!实际上,真正动手脚的是你们曾祖母!”

    卫长嬴恍然。宋老夫人道:“但那时候知道被你们曾祖母污蔑了我也没办法,因为你们二叔是她抚养长大的,她待你们二叔比之卫郑雅差不了多少不说,最紧要的是,表面上看起来她完全没必要加害一个小小的陆氏!”

    老敬平公夫人是卫盛仪的嫡祖母,正常来讲确实没必要去害自己庶子的一个小妾。倒是宋老夫人,是卫盛仪的嫡母,那时候宋老夫人的嫡长子卫郑鸿体弱多病、新近还夭折了另一个嫡子……出于嫉妒谋害侍妾是很有可能的。

    更何况宋老夫人的性情,也的确像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

    是以明知道婆婆冤枉自己,可宋老夫人也解释不清,毕竟十几年过去了,时过景迁,卫盛仪由嫡祖母带大,和嫡母也不亲近——再说以宋老夫人的为人,也不可能放下架子去和个庶子低声下气的解释。

    因此宋老夫人只能默认了。“曾祖母便这样记恨祖父继承瑞羽堂吗?”

    宋老夫人闻言却笑了,道:“好孩子,你记着,这高门大户里,出于嫉妒记恨行事,其实还是少的。最多的……”她眯起眼,淡淡的道,“还是——好处!”

    见卫长嬴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宋老夫人缓声道,“看不出来你曾祖母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那我再提醒一句:我知道你们二叔怀疑我害死了陆氏这件事情,也是你们曾祖母让人故意透露出来的!”

    “啊!”卫长嬴脸色一变,道,“曾祖母是想让祖母与二叔相斗?!”

    宋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可不是吗?”

    卫长嬴急速思索着,片刻后,才道:“可是祖母,虽然说父亲是胎里带出来的积弱,但当年二叔出生时,祖母还年轻,曾祖母就断定二叔会成为咱们瑞羽堂如今支撑门庭的人?”宋老夫人道:“她当然不能断定,所以你三叔的生母不也死了吗?虽然你三叔不是她抚养长大的,性情也懦弱。但谁知道他是不是也你二叔一样认为他的生母之死与我有关呢?”

    “……”卫长嬴道,“那曾祖母就认为祖母便不能继续生养了?”

    闻言宋老夫人神色却是一黯,半晌才道:“也不知道我前生里作了什么样的孽,我所出的子女,最康健的一个就是你们二姑姑,即使是她,小时候也是不断药的。甚至有几年我怀疑与你们曾祖母有关!后来……在帝都给你们父亲治病时……”说到这儿,老夫人面上露出一丝痛苦,下意识的按了按胸口。

    卫长嬴吃了一惊,忙过去扶住她:“祖母?”

    “咳,不要紧。”宋老夫人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靠着隐囊片刻,才道,“当时,也顺便请那位大夫给我看了下,那位大夫说,这是我自己的缘故,自己没什么,但所出子嗣确实难以存活的。这样才消了我的疑惑!”

    这么说来,宋老夫人的亲骨肉即使不是只有卫郑鸿、卫郑音存活下来,也难以接任阀主之位?

    而瑞羽堂的庶子们,却全部都与宋老夫人有着“杀母之仇”……

    卫长嬴忽然想到,过继给叔祖父的小叔卫盛何,其生母可不也是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的?

    即使卫盛何没有出继,他做了阀主,宋老夫人也放不了心!

    “曾祖母的意思,是让祖母不能放心任何一位庶出的叔父登上阀主之位。”卫长嬴斟了一盏茶,递与宋老夫人,看她慢慢的喝着,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暗松一口气,继续道,“如此母子不能同心,看似一家人,实则裂痕早成。尔后,已故的堂伯父,就有了机会?”宋老夫人放下茶碗,点头道:“不错!实际上她与我是一样的,唯一的儿子不能指望,也只能指望孙辈了。然而她的孙辈比我的孙辈长了一辈,在她看来这自然是有优势的。更何况你们父亲身子弱,即使遇见了那位……那位大夫,然而你们落地还是在你们母亲进门后近十年!长风今年才十五,比起卫郑雅的长子都小了很多!”

    她吁了口气,却是得意的笑了起来,“可如今,还是我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