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默低声道:“但单贵妃肚子里是有皇嗣的。”

    “陛下正当盛年,皇嗣哪有社稷紧要?”仇宝娘一句话叫孙默变了脸色,他紧张四顾,顿足:“你太大胆了!这样的话,是咱们能说的?!娘娘都不敢随便说!”

    仇宝娘平静的道:“坊间有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只知道,御驾亲征的机会,以后未必再有了。大皇子自大雍定鼎以来,连帝都都没有踏入过!单贵妃一行人,如今就这样强势。公公若真心为皇后娘娘着想,更该劝说娘娘为往后计!莫忘记,大皇子,是陛下唯一的嫡子!即使大皇子什么都不争,难道公公以为,其他人会放心?!”

    语罢,她不再理会孙默,飘然而去。

    孙默独自在廊下站了良久,夏日里,汗湿背心是常事,但那种刻骨的冷,却让他微微哆嗦:“这样大的事情……”

    他喃喃了一句,却醒悟过来,惨然而笑,“若不想从此都忍气吞声,甚至他日为人鱼肉……如今说不得,只好拼这一把了……可是陛下……”

    絮絮叨叨着自己都茫然的话语,他失魂落魄的向仇皇后所待的偏殿走去……

    沈府,夏日的荷池,田田翠盖满眼,压根看不到半点水面。

    临池的凉亭,八面挂下鲛绡帘,翘角垂铜铃,熏风过,铃声悠扬。

    亭中冰鉴已放置了一些时候,内中的冰化了一小半。青铜鉴身上,渗出密密的冰珠。放在冰鉴上的时果,犹如带着露,引人食欲。

    这时候卫长嬴小腹隆起已经很是明显,她靠在软榻上,盖着薄被,与俯在榻边的侄女沈舒景仔细看着手里一叠桃花笺:“……这个钱家小姐好像还不错?”

    “闺名琼娇,年十五,是钱家本宗第四房的嫡出女,生母周夫人,溪林周氏嫡女……”沈舒景一听,忙把这钱琼娇的情况念出来。

    “长相呢?可有描述长相的?”卫长嬴听完,更觉满意,问。

    沈舒景道:“有的——容貌端正。”

    “只是端正?”卫长嬴顿时失望,“听着‘琼娇’这样旖旎的闺名,我道是个美人呢!”容貌端正虽然也是赞美之词,但在说亲时,“端正”和“端秀”那是两回事。尤其这钱琼娇就“端正”二字评价,后面连个“清秀”都不带的。这显然说明钱琼娇的容貌,最多也就是五官端正,不至于歪眼斜鼻——至于说美貌那就欠奉了。

    毕竟这种为了说亲而打探来的消息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往好处写——无冤无仇的,私下传扬人家闺秀的年岁容貌出身已经有些失礼。不小心被原主知道了,若写的都是好话,还有斡旋的余地;若写的太不客气,一旦泄露那就结定仇了。

    所以这份信笺里描写的诸般美貌与佳德,必须打个折扣来听。

    沈舒景也知道这里头的道道,抿嘴笑道:“想来还是有些颜色的,只不过,美人也得看跟谁比。三婶母您这般绝色,寻常美人在您跟前,能称‘端正’也是很不错了。”

    “我这把年纪了还说什么绝色?”卫长嬴失笑,“但比你跟颜儿这些人差太远了也不成——咱们舒明也是个俊俏孩子,妻子长相差距太大的话,瞧着就替他委屈!”

    这时候距离沈舒颜气急败坏从宁王府跑回来已经有些日子。

    中间那刘冰儿身体好后,在顾夫人的带领下,跟当日挑衅沈舒颜的几个女孩子一起上门来赔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