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断然大惊,不止于他,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加授如此殊荣,一时回不过神来,久久跪地不起。

    李晔站在僖宗身边,闻听他说出这话,也是惊诧不已,料想杨复光忠义无双,功盖千秋,得以授爵魏王,而李克用乃胡狄单于,虽然立有大功,但为人跋扈,忠奸难分,如此轻易获封晋王,与杨复光平起平坐,实在是任意胡为,更为今后朝局埋下大患。

    僖宗话犹未尽,撑着身子趴在女墙上,朝城下继续喊道:“把王重荣调离河中是朕的旨意,是朕看中了河中的盐池之利,意图收归朝廷,非晋公之罪,卿等怀怨,皆可责朕一人。”

    “皇上!别说了——”田令孜见僖宗如此厚待自己,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原以为皇帝懵懂,对自己所做的事毫无认知,今听这一番话才瞬间明白,其实皇帝并非糊涂无知,之所以对朝政撒手不管,一来只是厌弃这些繁杂事务,二来则是出于对自己的信赖和放任罢了。

    同时间,盖寓走到王建身前,讲道:“皇上出面力保,此时若还坚持诛杀田贼,确有欺君之嫌了。”王建亦十分为难,低下头去,沉吟不语。

    许久,李克用围城的大军接到命令,徐徐撤围后退。

    城楼上,僖宗呼吸愈发困难,勉强在侍者的搀扶下半瘫在椅子上,靠耳听汇报得知兵潮退去的消息,脸上紧绷的皮肉终于有所释,但此时他显然已经无力张口说话,众人见其病危将死,都围在身前哭成一片。

    僖宗就像干枯前的鲤鱼,颤动着一对泛青的眸子,目光缓慢地扫视片刻,最终停留在李晔身上……他举起右手指向李晔,仍试图张口说话,然而一口气没提起来,就此驾崩于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