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纳地摇摇头,脑子里回响的,是他作为彩铃的那首《Don’tCry》,“Don’tyoucrytonight.”只是,再没有了“Istillloveyoubaby.”

    张希希,你哭起来很丑,所以你不可以哭。

    我不知道应该将陆知遥和黎丘齐摆在一个怎样的位置上,才是最合适的。一个是和我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一个是我朝思暮想、诉尽衷肠的爱慕对象。他们两个本不应该有什么交集,或者说,在我看来,他们本不应该会有交集。然而,这样一个初夏微风徐徐的夜晚,他们同时出现在饭店的拐角。我宁愿,此时黎丘齐说他们只是正巧碰上,只是认识的人之间一个简短、单调的招呼,而不是一句“我认错人了。”。黎丘齐,你的谎言竟然如此的拙劣,简直漏洞百出。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爱人,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我只是你的学妹,你朋友的妹妹,我甚至不能算是你的朋友。虽然我们之间分享了秘密,而这个秘密却浅显的根本无法称之为秘密。

    此时的我,除了故作轻松和镇定,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我轻轻地、不露声色地笑,“丘齐哥,你找我什么事?”

    “哦。”黎丘齐像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一般,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丝绒方盒来。

    没错,就是那个原本生日那天,他要送给我的那个小方盒,那个曾经他用力地将它捏在手心,刻入骨骼的那个小方盒。时隔3个月,他终于将它交到了我的手里。可是,为什么,我却高兴不起来呢?

    “希希,祝贺你毕业。”

    “谢谢。”我答得口是心非。人总是这样,即使心里插满了刀子,仍然要告诉自己微笑面对。

    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是一根施华洛世奇的天鹅水晶项链。

    我记得,去年卢铭考上北大的时候,他带着我和黎丘齐出去庆祝,路过施华洛世奇专柜的时候,我说喜欢这条项链,想趁着卢铭心情大好的时候讹他,没想到他抵死不从,怎么都不肯帮我买,还讥讽我说这个是男朋友送给女朋友的,我一个单身狗,要什么项链。我当时气得要死,诅咒卢铭当一辈子单身狗。

    一年过去了,卢铭有了艾莎,我依旧喜欢黎丘齐,只是这个喜欢只空留了一个过程,却缺了结尾。即使现在,我得到了这根项链,即使这根项链是我喜欢的男生送给我的,却仍然没能让我摆脱单身狗的命运。

    我多希望在这个6月还未变得异常闷热的夜晚里能够听到黎丘齐跟我说,希希我喜欢的那人就是你。

    我多希望我回答他的是,那么巧,我也喜欢你。

    可是6年过去了,我的那句喜欢你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而你的那句我喜欢你,我却永远都等不到了。

    黎丘齐给我的那根施华洛世奇的天鹅项链,连同一年前卢铭给我的写有黎丘齐手机号码的小纸条一起,躺在我钱包的夹层里。我一次都没有戴过,过了这么些年,项链早已经被空气镀上了一层暗色的氧化物而失去了原本的晶莹闪亮,可我却舍不得丢。就像一个占有欲旺盛的孩子,霸占玩物成瘾,即使知道有些玩具不属于自己、有些玩具对于自己没有任何意义,却仍然不肯放手。她不想知道那些玩具幸不幸福,她也不想知道自己幸不幸福。

    我与黎丘齐再见面时,面对他刻意看向我空空如也的脖子时的失望,我熟视无睹,我甚至一度有种报复得逞之后的快感,但是很快,这种快感就被无助取代,甚至更汹涌。然而,这些年,我的脖子始终都是空荡荡的。我从不戴项链,甚至连围巾都很少戴了。我的潜意识,把我颈项上的小小空间留给了那根天鹅项链,留给了黎丘齐。

    而黎丘齐至此之后,总是会将与我见面的第一眼留给我的脖子,从失望到无感再到自然而然,他仿佛在无形中养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对我的习惯。

    高中毕业到高考查分之间的这二十多天里,我过着无组织无纪律的闲散生活。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仿佛只有用这种更空虚的方式生活才能显得我的内心不那么空洞。直到卢铭给我打电话,问我去北京的票买好了没,我才想起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给忘了。

    我急匆匆地穿衣洗漱,又急匆匆地跑去附近的火车票代售点买去往北京的火车票。那个时候S市到北京的高铁还没开通,飞机票我又嫌贵,于是,没有选择的我,只能硬着头皮买了历时12个小时的动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