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的心思却早已飘远,他还在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二小姐该说些什么。是聊聊近日读过的书,还是谈谈这冬日里的雪景?又或者问问二小姐平日里都有什么喜好?

    转过九曲桥,药香混着沉水香从梅林深处飘来。许舟正琢磨着话题,袖口突然被轻轻拽动。司琴变戏法似的从暖袖里掏出个松绿荷包,缎面歪歪扭扭绣着对戏水鸳鸯,其中一只翅膀还少绣了半截金线。

    但看得出来很用心。

    “你做的?”

    许舟接过,饶有兴致的问道。

    “嘿嘿,棠棠缝的鸳鸯头,我绣的尾巴!”

    少女献宝似的晃着荷包,珊瑚耳坠子碰出细碎清响。见许舟珍而重之收入怀中,她得意地扬起下巴:“上回姑爷送的夕颜花,棠棠特意制成了干花囊……”

    许舟喉间倏地发紧。

    心里有了一些小小的负疚感。

    此刻怀中的荷包突然变得滚烫灼心,恍惚又见儿时父亲蹲在巷口嗦面的背影——父亲带自己去早餐,点了份炸酱面,一直说自己不饿,让他吃。那时候许舟老感动了,觉得父亲的背影都伟岸起来。

    要不是在下一个转角遇到他边吃肥肠面,边喝早酒,还给自己点了个肠,这份感动或许可以贯穿整个童年。

    而现在,自己就像是那个时候的父亲。

    许舟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多谢了,我会珍藏的。”

    明明自己送的花都是随手采的,还让两人误会自己是用心挑选的,人家还认认真真的回了礼……我丫的真该死啊。

    不过,想到某个人,歪歪扭扭的绣着荷包,许舟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噗嗤——”

    司琴突然掩唇轻笑,指着他:“姑爷方才收荷包的模样,活像捧着御赐金印的县太爷!”

    她故意学起官员踱方步,绣鞋在雪地划出歪斜的之”字,斗篷上滚动的白狐毛沾满晶莹雪粒。

    许舟:“……”

    说笑间已至东跨院,虬结的枯枝在粉墙上投下狰狞暗影。司琴突然噤声,轻轻叩响兽头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