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几道垂门,那人来到一处墙角,三短两长的咳嗽声刺破夜色。

    待到墙外也有咳嗽声响起,他将手里那团纸丢出去,随后小心翼翼的在假山中躲着。

    夜色中,小小的纸团被抛过苏府高墙,落在墙外晦涩的小巷子里。黑暗中,一只满是老茧的手将它稳稳接住。

    一位挑着青竹扁担的中年豆花贩子驻足巷口,布满茧痕的粗粝手掌缓缓展开褶皱的纸团。指腹老茧与粗纸摩挲出沙沙轻响,待昏黄月光扫过字迹,他猛然卸下肩头重担。

    扁担上挑着的是两个木箱子,前箱陶炉煨着温润白雾,后箱铜铁炊具叮当作响,这颤巍巍的扁担,原是他浮世谋生的全部见证。

    中年汉子打开后面的木箱子,伸手掏了许久,从层层粗布中捧出只灰羽信使。

    他用细麻绳将密信缚于鸽足时,惊鸟振翅的扑棱声撕破寂静,墨色翎羽掠过重重飞檐,朝着北方高楼遁入夜雾。

    目送信使消逝,他重新压弯脊梁挑起生计,竹扁担在青石板上叩出断续的吱呀。

    “啧,真是大手笔。”

    许舟在夜风中无声咂舌。

    当世驯养信鸽并不容易,基本需要耗费三年五载光阴,从雏鸟辨向到夜行千里,能够拥有信鸽的势力,需要组织严密,且拥有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那纵情声色的纨绔竟有此等缜密心思,倒令他颇感意外。

    屋檐阴影中,许舟魂体如墨色涟漪荡开,飘然缀在十丈开外,足尖点过黛瓦竟未惊落半片碎霜。

    中年汉子毫无察觉。

    只是,当他即将走出巷子的刹那间豁然回头,眼神中再没有小贩的朴实与憨厚,浑浊眼瞳霎时迸出刀锋般的寒芒:“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