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再说一次……”

    “说什么?”

    “就是那三个字……”葛美怡扭捏的说。

    “三个字?亲爱的葛美怡同学?”帕诺特意拉长了声调,几乎是对着话筒在吼。

    “嘻嘻,我听到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盲音,葛美怡嬉笑着挂断了电话,留下一脸疑惑的帕诺。

    “女人,真是个神奇的生物……”帕诺摇了摇头。

    开车的司机浑身恶寒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这个省里点名要的“专家”,他从未想过,一个男人在感情方面可以木讷成这个样子。

    帕诺突然想起离开前,庚娃子对他说的一句话:

    “什么都不期待的时候,反而一切都顺利了,落落大方,好好生活,好运一定与你撞个满怀。”

    这么多年来,帕诺一直沉浸在学业里,内心深处把自己的感情埋在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不是他走不出那片阴暗的森林,而是他不愿意走出来。童年的阴影永远不曾远去。

    也许是时间的沉降,也是是岁月的成熟,也许是爱融化了他那颗冰冷的心。

    帕诺正逐渐敞开自己的内心,准备去接受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而静村的几天,彻底打开了禁锢帕诺的枷锁。陈酿的老酒,不省人事的昏醉,朦朦胧胧中释放那根紧绷的弦,放下所有防备全部心神放松的时候,帕诺终于再次体会到了多年前自己在老屋外痛快玩耍的感觉。

    当年华老去,苍髯白首时,我们能否平静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当时光流逝,雨燕南飞,老屋因为年久失修而房梁顷颓,我们是否还在寻找那个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身影?当岁月模糊了儿时的伤疤,那条上学的小路已成了蟋蟀的新家,杂草丛中呱呱叫响的是否还是当年的那只青蛙?

    “你在期待什么?”

    那一夜,尚未完全喝醉的帕诺望着内心无比纯洁的庚娃子,问出了想了许久的问题。他在问庚娃子,更是在问自己的内心。

    庚娃子朝着帕诺举起了酒坛子,用力的摇了摇,仰头喝了一大口。

    “我曾经也有过期待,我曾整天苦着脸期待奇迹出现让我能够重新走上课堂,我曾把眼泪当作生活的作料品尝着苦辣酸甜,我曾把别人的路当作自己的未来无数次的向往,我曾指着满天繁星说,命运为何偏偏选中了我当作别人的背景板!我曾浑浑噩噩的活了几个月,那几个月,我从一百二十斤瘦到八十斤。但是,某一天,我抬起了头,仰望星空,我发现这个星空如此美丽,那些都市的夜空就从来没有过如此皎洁的明月!所以,我不再期待,而是前进!低着头顺着地垄前进,平视这片土地与玉米等高前进,昂起头站在山巅朝着梦想前进!当我什么都不期待的时候,反而一切都顺利了,落落大方,好好生活,好运一定与你撞个满怀。”

    帕诺彻底破防了。两个初遇的人,如许久未见的朋友,不再顾及坛子里还剩多少酒,只管抬起头,大口大口的让那道辛辣穿过喉咙……

    宿醉,不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