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去再看了一回左上角的号牌。

    延州,顾延章……

    都说延州边城,其实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便是偏僻之地,也未必出不了人才!

    只看了几段文字,赵芮便先入为主地认定这一篇文章的水准了。

    他面上带着微笑,继续往下看。

    破题很稳,开篇的格局很大,立意很高,可切的点却是极细。

    赵芮忍不住再往前行了一步,想要将卷子上的字迹看得清晰些。

    跪坐在蒲团上的士子已是将草构的最后一个字写完,把那一章稿子挪到了左边,提起笔,开始在答卷上书写。

    赵芮屏住呼吸,半俯下身子,将那放在左边的草构书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完了。

    文章如人,文章写心。这一份虽然是草稿,可完成度却是极高,哪怕拿来做答卷,也不成问题。

    这顾延章如此对待一份草构,其人治学态度与为人做事,便可想而知了。

    一旦先入为主,看什么都是觉得顺眼的。

    赵芮一面看,一面想,看得极慢,到得后头,还时不时回到前头去找一找对应的地方。

    待得把这一篇文章看完,他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名叫顾延章的士子还在稿子上专心致志地书写着,全然未曾察觉后头站着当今天子。

    赵芮并不想惊扰他,索性掉转过头,宁远毋近,从后头绕了过去。

    天子在这一处站了这样久,不仅巡捕官看到了,许多考生也看到了。

    等到他出了殿,巡捕官们连忙加快了脚步,重新安安静静地逡巡在桌案之间,也在用自己的走动,提醒方才望着东边的考生们——这是殿试,莫要管闲事了。

    而在第一列的第七位,杨义府却是眯起眼睛,望了望顾延章的后脑勺,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低下头,继续抄写着自己的文稿。

    方才他一直留意着天子的行动,自然也发现了那一名小黄门抄写籍贯与姓名的举动。

    但是可惜,陛下并未在自家旁边停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