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问一问慧娘子罢。”

    两人说了两句,又聊起闲话来。

    “都听得外头说兄弟争产,从前我年纪小,总以为人争一贯钱,鸟抢一口粮,只要有好处在,必定是会闹的。现在长得大了,见惯了府里头行事,才晓得什么是长长久久的门第。你看咱们家官人与夫人,何等肚量,莫说这是亲兄弟,便不是亲兄弟,但凡能搭一把手,没有不肯的。看了外头那等市井小民,再比对咱们府上,果然诗书传家才能百代。”

    ……

    陈慧娘听她们又说了几句,复才回到木箱边上。

    这一回,她没有敢把箱子的下半层全部打开,只露出了一点空隙。

    一股熟悉的腥臭味涌了出来。

    透过两指宽的缝隙,顺着隐约的光线,一条没了手掌的胳膊,正斜斜地躺在里头。

    ***

    夕阳西下,一名老妇拢着个大篮子,快步走出了南熏门。她捡着一旁的岔路进去,行到小巷子深处,敲响了一处不起眼的房舍的门。

    出来应门的汉子开始还漫不经心,见得对方手中篮子里半露出的酒菜,脸上立时就好看了些,笑道:“胡老娘回来了?”

    胡老娘也跟着笑道:“这样冷的天,你二人屋中也不好时时烧炭,实在辛苦,老婆子我托大,打了两斤酒回来,晚上起锅子给你们热了吃!”

    她口中说着,果然提着篮子就进了一旁的厢房。

    这院子极小,只有一进,统共不过两间房,胡老娘同女儿占了大的,住在里头,两个汉子也挤了一间,住在外头。

    等到将盘盏摆好,又把酒给热了,她这才招呼院子里的两个汉子进来吃席,自家则是提着剩下的酒菜去了里头的厢房。

    厢房里烧了石炭,虽说烟灰缭绕的,倒是比外头暖和许多。

    “大娘!”

    屋中坐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她见得胡老娘进来,连忙迎上去接了篮子。

    胡老娘把手在衣摆上头擦了两下,扯着那小娘子的袖子去桌边并排着坐了,小声道:“我白日给你打听过了,宋门外头的屯溪巷子里果真住一户南边来的,两个老的带着个傻子,我本想看一眼再走,谁知等了半日,也没甚动静,左右一问,才晓得前两天他老家来了人,接回颍州去了。”

    她把打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却见对面小娘子的面色越发难看,忍不住问道:“这是怎的了?难不成那一户是你什么人不成?”

    那小娘子摇了摇头,右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半晌才声道:“大娘,你说我肚子里这个,将来留不留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