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得昆面上表情甚是矜持,可看在孙卞眼里,却实在可恶。

    方才站在殿上,孙卞虽说口中连连谦让,心里未尝没有几分自得,还在想着不知是哪个儿子这般出挑,从前怎的就没叫自己看出其人有此番急智。

    又在想到底是自己的种,面上瞧着寻常,一遇得事情,立时就显出来了。

    这样惶急之下,旁人俱是不知所措,偏他晓得先请大夫,再拢人手,最后因人手不足,当机立断,又以自家参知政事的名头去请了官员家丁出手相助,又金银诱使百姓。

    这一番动作,事后想来,其实并无任何难处,可难就难在时间如此之短,不容人去做半点考虑,不过须臾之间,他还能想得得如此周全,一二三四,次序、对应,丝毫不乱。

    如此质地,只要自己好生调教,细细打磨,将来必是能够成才的!

    他已是做好了打算,今次回去,便要将此子带在身边,认真考察,看要往哪一处培养。

    然则这美梦还没怎的做好,就被对面周得昆一瓢冷水泼了下来。

    怎的就是个女眷……

    可惜了,这便不能带在身边使了……

    孙卞到底是一朝宰辅,慢慢走出几步,立时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女眷,想来不是自己家中夫人,便是九妹芸娘。

    总归是好事。

    若是夫人,做了这般义举,自己作为丈夫,面上也能添光彩;若是芸娘,正说明孙家家风好,多多少少能把亲爹那不靠谱的名声抵消一些,说不得给妹妹挑夫家也更为方便。

    当然,他也不是看不出周得昆的意图。

    对方特意提这样一句,无法是想得他认个好。

    今次这样的大功,若是女子立下,犹是好做。

    已婚妇人,本有诰命的,多提个一品两品,毫不困难;未婚女子,求个恩典,得了封号同赐田——哪怕只有一两块小的,将来也能生银生铜,还能有个头衔。

    哪个都比单拿金银好。

    他扫了一眼周得昆,也懒得理他,只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多谢提醒”,复又寒暄两句,也不同他废话,快步回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