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起身,抚顺褶皱的衣襟,俯眼看着脚下的女子,只哼笑一声便抬腿离去,嬷嬷欠身恭送,所有的人都捏了一把汗,那女孩轻虚了一口气,额上渗出豆大的汗水。

    “咱家就随了你愿,立斩,送入玫瑰苑做肥……”

    做肥……

    她的双肩有些颤抖,壮着胆子抬眼望去,徐公公早已没了踪影,她唯有紧咬着双唇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浅月银辉,寂夜绵长,颜沁蕊躺在通铺上却没有丝毫睡意,耳边还回旋着撕心裂肺的呼叫声,徐公公冷冷的哼笑声,还有嬷嬷一路上的不断教诲,那寒凉由心底而起便无法抹去。

    忽然一股凉气窜入,是环儿钻了进来,她搂着沁蕊的臂弯,“好姐姐,一起睡可好?方才做了噩梦。”

    沁蕊听闻,不由的揽过环儿,怎么能不做噩梦呢,那三个女孩像是被暴雨击打的花苞,没有绽放便凋谢了,除了她是奴籍,其余的家里都在朝为官,在马车上相互取暖的六人,如今竟只剩下三个。

    环儿轻轻笼上手,在沁蕊耳边低语,“姐姐可见阁楼上那紫衣的身影,一定是王爷,环儿喜欢的很。”

    说完还娇羞的吐着舌,弯着眼眸笑着,沁蕊不由瞥了一眼已熟睡的另一女子,她唤作静晨,父亲为昭武校尉,静晨被白日的事吓得魂不守舍,一整日呆呆的坐着不言语直到安寝,“你不怕吗,环儿,我们的日子好像不好过。”

    她竟然咯咯的笑着,“不怕,只要心里有王爷,自然就无事,环儿还觉得她们死的好,省得以后还得夺宠!”

    沁蕊心里咯噔一下,喉咙发紧,她竟然说她们死得好……

    沁蕊只道她年纪小,说话没轻没重,“睡吧,明日还得早起。”

    环儿不多时便酣睡了,沁蕊听着均匀的呼吸声,越发的睡不着,唯剩下一声轻叹,伸手拉了拉滑下的被褥,心中还是无法相信,他怎么会是玉面修罗,怎么会………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王爷的身影,日子还算平静。

    沁蕊走在庭廊石子小径,手中唤作十文珠帘的菊花开得正好,如瀑的绦瓣羞敛低垂,一团粉嫩中只见澄黄的芯子,不觉已到了门边,瞧里望去,环儿把玩着手中的金簪,丝毫没有留意她,沁蕊只得在槛外欠身做福,“小主,奴婢给您送菊来了。”

    环儿抬起头,笑着跑来牵她进了屋,“几日不见,环儿怪想你的。”

    沁蕊没有回答,把十文珠帘妥置于绫窗之下,衬着霞光的菊瓣也镀上一层金边,她浅笑着作揖,“小主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环儿摇摇头,要留她喝茶,沁蕊却婉言相拒,她还要去静晨那屋再送一趟这十文珠帘。

    看沁蕊这个样子,环儿绞着手中的帕子脸上尽是埋怨,“我知道姐姐心有不甘,明明是一起进来的,却只能做婢女,若是唤作我也是要伤心上一阵子的,可如今进了王府,谁都没有见过王爷,我还不是和姐姐一样的?”

    环儿的一席话搅起沁蕊内心波澜,嬷嬷说的对,她不过是奴籍,怎能和环儿她们一样做主子,因着南王需要婢女才从掖庭划拨来的,也不是什么侍姬身份,可她只想离他近一些,能时常看着那轻浅的背影也就心满意足了,别的都是奢想。

    “小主,您多想了,奴婢的命本就轻贱,也不指望别的,只一心做事,安安分分的便好。只是还要去晨主子那里送花,所以耽搁不起,吃茶还是下次吧。”

    环儿听闻这才作罢,只是有些不舍的送她到门边,“姐姐要时常走动,陌都来的也就我们三人,若我以后发迹,还望姐姐多帮衬,定是不会亏待的。”